兩個驕傲的人
1995年,我研究生畢業,是方正的程序員,屬于北漂一族。雷軍受求伯君的賞識,少年得志,是金山的二老板。那時候金山還算是方正的,他跟比我早一年分到北京的師兄李昭比較熟,后來一起吃飯就認識了。其實我跟雷軍年齡上就差一歲。我們關系最近是剛認識那會兒,都住集體宿舍。他太太跟我是方正的同事,又跟我太太在同一個部門工作,因為這層關系,我們兩家一直有來往。我記得,有一段我們有時候還到他家去,我還負責親自下廚給他們做飯。
當時我初生牛犢,也是很不知天高地厚的。有一次我倆坐在車里聊天,我批評他的軟件《盤古組件》做得不好,說了以后,雷軍生氣了。他生氣是這樣的,他不跟你吵架,他不說話了,然后看著車窗外開始抽煙,氣氛變得很尷尬。后來我才知道,盤古實際上沒有成功,這是雷軍心頭的痛啊。人家已經做公司做了好幾年,突然來了一個剛畢業的研究生,上來就說你東西做得不好,他從情感上肯定接受不了。
1996年那會兒,中關村還沒有這么高層的電腦樓,都是二樓菜市場改的。因為方正工資比較低,我還干了相當長時間幫人攢電腦的活兒,每攢一臺電腦可以多收兩三百塊。當時電腦還是稀罕物品,我在教人用電腦的過程中就產生了一個想法——做一張教人如何用電腦的光碟。我興沖沖地去找雷軍聊,他對我比較冷淡,覺得這個想法不怎么樣。后來1997年,我在做方正飛揚電子郵件,覺得很開心,想把電子郵件做成一個游戲似的畫面。有一天,雷軍來我們家玩兒,我就讓他看,雷軍很不屑地說:“你這是在馬桶上繡花,繡得再漂亮,它還是一個馬桶。”當然我就不高興了,對不對。
過了好多年,我想一想,這可能就是兩個都比較驕傲的人溝通的結果。后來我想,也許電子郵件這個方向是對的,但是當時花比較多的時間雕琢界面是不對的。
金山上市當天夜里,雷軍叫上我和中關村一些朋友,在鄉謠酒吧喝酒。他當時還送了我一個禮物,一臺日本索尼的數字相機。我覺得他長吁短嘆,特別不開心,我這人情商差,對別人的情緒感受不是很敏感。那天晚上的情形,我記不得了,事后是別人告訴我說,他準備離開金山了。
金山時期的雷軍太把眼睛放在微軟身上了——你要成為民族旗手,就得以微軟為假想敵,微軟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跟微軟競爭的日子肯定會比較痛苦。金山有太多歷史包袱,把他漩在里面,他很難把金山改造成一個互聯網公司。要我自己評價,雷軍真正脫胎換骨正是他離開金山。
金山錯過了互聯網,雷軍沒有,他做了投資,做得相當出色。坦率地說,只做投資他也能掙到錢,也有江湖地位,為什么還要去做小米呢?這種動力來源于哪兒?你覺得是掙錢嗎?我覺得也不是掙錢,大家能感覺到他其實有種不服氣。雷軍要重新證明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