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世界機器人大會在線下接待了5萬參觀者，大眾對機器人的興致正在攀高。人潮涌動背后，機器人行業呈現幾個趨勢：它進入了千行百業，參與的企業眾多；一些場景并不是剛需，還在尋找真正的價值點；國產化技術在電機、算法上有突破，但仍有差距。

       上周，北京接待“10后”小朋友最多的地方，可能是亦莊國際會展中心的2022世界機器人大會。這屆大會在線下接待了5萬參觀者。一位科技行業人士在參觀后感嘆，這個展會的人氣讓他想起了當年火爆的計算機展會。

       人潮涌動的背后，我們也看到了機器人行業的幾個趨勢：

       一是機器人真的進入了千行百業，從傳統印象中的工業機械臂，到幾乎我們能想象的行業場景；

       二是傳統龍頭企業投資機器人公司，押注這一賽道，這給機器人行業帶來更豐富的場景和需求；

       三是很多機器人應用仍在探索中，一些場景并不是剛需，還需要時間找到真正的價值點；

       四是核心技術雖有突破，但鏡頭、電機、算法仍有差距；

       五是機器人目前普遍很昂貴，一臺并不算起眼的機器人，售價往往從十幾萬、幾十萬到數百萬、數千萬不等。

       農業+機器人

       在大會現場，一頭“豬”站在高臺上，身后是一個機器人，很多參觀者誤以為這是自動屠宰機器人的演示。實際上，這里展示的是一個疫苗注射機器人。

       豬來回跑，機器人怎么給它打疫苗？現場人士告訴數智前線，這是新希望參與投資的企業思靈機器人做的產品，馬上將用于新希望的養殖場。

       這兩年非洲豬瘟很嚴重，新希望也受到影響。“新希望每年出欄的豬以千萬計，靠人工打疫苗可能會發生交叉感染、漏打，也可能出現人在疲勞情況下糊弄事的情況。于是企業提出無人化需求。”

       上述人士進一步描述，目前養殖場的豬欄做得都比較“合身”，豬在其中前后左右能動的范圍不算太大。而豬會在運動一會兒后有三五秒的休息窗口期。機器人要能識別出這個窗口期，并定位打疫苗的部位，反饋給機器人手臂。“這個視覺算法、跟蹤運動算法的難度是世界級的。”數智前線了解，這個機器人基于微軟視覺識別。它還有自動適應的力控技術，在注射時可以跟隨豬的移動，前后調整，避免傷害。而機器人通過記下豬欄的號碼，確定打過疫苗的豬。

       在農業區域，無人化農場也是一個熱點。現場展示了無人插秧機、24小時無人采摘機器人。目前能采摘的農產品包括質地比較硬一點的水果，比如蘋果、梨、西紅柿等。

       醫療+機器人

       在展館的一角，擺放著一個價格高昂的機器人，它是直觀復星的手術機器人達芬奇，根據現場介紹，一臺售價3000萬元人民幣。直觀復星是美國直觀與復星醫藥成立的企業。

       這臺價格昂貴的設備在現場模擬了一個腹腔微創手術，“患者”的肚子已被充氣鼓了起來，兩個細細的機器人手臂通過小孔進入腹腔內，小刀一樣的手在進行精細的操作。

       這臺手術機器人共有四個“手臂”，一個外科大夫可以同時操作兩個。目測小手只有人的手指蓋大小，可以旋轉扭動。它還有一只昂貴的“眼睛”。現場人員解釋，即便貼到一顆花粉粒上，這個鏡頭也能“看清楚”。所以這個精密的鏡頭極為昂貴，要七八十萬元。

       這些機械手也都是耗材，要根據損耗程度進行更換。因此，這臺機器人整體使用起來價格不菲。目前有一些大醫院采購了這種手術機器人。但如果采用它做手術，比一般手術要貴出幾萬元。

       不過有一點需要提醒的是，機器人并不能自己自動做手術，它相當于外科大夫的手和眼，手術的結果是外科大夫能力的體現。

       大會展示了不少國產醫療機器人。比如北京大艾機器人的下肢康復機器人，針對腦癱、腦卒中、脊髓損傷患者，進行早期介入治療，讓患者像正常人一樣運動起來。該系統在協和等醫院已經部署，治療費用可以報銷。

       這里還有一個智能咽拭子采集機器人，35秒采集一個人，從刷身份證，到被采集人咬合一次性的器材，棉簽自動伸出采集，再到采集樣本裝罐都是自動化完成，圖片中的產品還未真正落地。


       地產建筑+機器人

       現場有多臺粉色機器人，它們用于裝修和土建。推出這些機器人的企業叫博智林機器人，成立剛好四年。它與碧桂園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根據媒體報道，法人楊麗興是碧桂園副總裁。


       這些機器人有貼墻磚的、室內噴涂的、膩子涂敷的......造價并不便宜，從10多萬到幾十萬一臺。但一位現場人士告訴數智前線，建筑和裝修機器人未來將是必選項，原因是招工難。

       現在建筑工地上招聘“大工”，日工資已從過去的一天200元，漲到七八百元，一個月兩萬多元，比剛畢業的大學生掙得多。“但即便這樣，仍然沒有年輕人愿意做，因為建筑工地環境惡劣，整天都是粉塵噪音，也很辛苦。”上述人士稱，“現在工地上的主力都是40多歲的人。但10年后會怎樣？當工人嚴重不足的時候，機器人就成了必選項。”

       這些機器人已經在碧桂園總部佛山周邊的工地上開始使用。“現在還是人遷就機器，但在慢慢優化改善。”另一位人士告訴數智前線。這些機器人的效率是人工效率的兩三倍。在規范性上，以貼磚機器人為例，磚縫可控制在2毫米，整個房間瓷磚的高低差也可控制在0.5毫米之內，比人的技藝更高。但這些機器人目前對圖紙精度要求很高，只能貼整塊大磚，對于邊角部分仍由人工操作。

       一位科技人士對數智前線說，他對房地產企業下場做機器人持觀望態度。“房地產企業前幾年什么熱就投什么，比如恒大造車。不排除一些企業用新業務作為噱頭引流、引資金。”他稱要觀察之后的進展。

       服務+機器人


       場館里最有生活氣息的是攤煎餅機器人。這是一個封閉的大柜子，占地2平方米，有點像飲料售賣機。消費者可以在柜子右側觸控屏上點選煎餅，下單后柜子里就開始全自動攤煎餅了。大約3分鐘后，一張夾著薄脆、香腸、蔥花和香菜的煎餅就裝入口袋，從出貨口送出，整個流程非常成熟，每天可以攤400張煎餅。

       現場人士介紹，這臺機器人不售賣，只談加盟，要求加盟商每個月有一定的銷售額，已經落地。由此看來，街頭機械性的攤煎餅操作，部分將被機器人替代。

       消防+機器人

       在力升高科的展臺中，展示的機器人都是紅色的，與消防車顏色一樣，而且都采用了履帶設計，重量以噸計，可以拖動消防水帶。這些是消防機器人和消防偵查機器人。

       現場人士介紹，火災發生后，溫度可以達到六七百度，這些機器人最高可承受1000攝氏度高溫。“整車都是耐高溫的，包括視覺鏡頭。”這里面最核心的技術是結構設計，來自清華大學精密儀器系，一些關鍵組件，比如攝像頭則來自海外。

       特種行業+機器人

       這是一個掛在墻壁上的機器人，但它不是在炫技。它在日常工作中，就是通過永磁鐵，掛在輪船或者化工罐的表面進行除銹。它的銷量雖然很小，但可以替代人，在特殊危險環境下工作。國內50多家船廠在用，小批量賣到國外。

       物流+機器人

       展示物流機器人的是兩家互聯網企業——京東和美團，他們的業務與物流息息相關。兩家企業都展示了從倉庫分揀，到最后一公里送貨上門的機器人。而在這方面也進行了不少投資的物流龍頭順豐，并未露面。

       因為過去幾年的傳播介紹，物流機器人已不算太新鮮。但數智前線了解到，這些機器人在不斷升級。比如亞馬遜去年在倉庫中率先應用了AMR機器人，中文為自主移動機器人，比之前AVG自動運輸車輛的自主性更強。提供這類機器人的是靈動機器人，它在傳統激光雷達的基礎上，在車身上加入了視覺攝像頭，可以識別更多信息。

       不過，京東人士告訴數智前線，從性價比來看，此前讀取地面二維碼的AVG自動運貨機器人的落地更具規模。

       釀酒+機器人

       這是一套從酒糟進料到發酵釀酒的機器人，已經用于瀘州老窖、水井坊等酒企。

       釀酒要靠工藝和老師傅的經驗，但由于這些酒企每年的出貨量以千萬噸計，現場人士告訴數智前線，不是老師傅能做的出來的。這套系統的出酒率比人工要高。根據介紹，瀘州老窖花費數億元，安裝了10套系統。

       體育+機器人

       2022年上，中國象棋將重返亞運會。目前，國家象棋隊已經重新組建完畢，正在進行選拔賽。象棋的訓練已經用上機器人。這臺進化者象棋機器人為普通消費市場設計，售價6000多元，比不久前商湯科技發布的AI下象棋機器人明顯更貴。不過數智前線獲悉，從7月發售以來，進化者象棋機器人已在象棋圈預定了1000臺。

       現場人士介紹，無論是圍棋還是象棋，多年前已經打敗人類。下棋機器人最大的問題是，由于機器智能比人類思維關注和考慮的范圍更廣，有點類似“神仙出招”，這并不適合日常下棋訓練。如何通過學習人類的棋譜，訓練出適合人類下棋的算法，是這個機器人的關鍵。

       探索中的機器人

       這是一個正在充電的機器狗，價格在數百萬元。基本的硬件和系統來自瑞士一家名為ANYmal的企業，這家企業由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機器人系統實驗室（RSL）衍生而來。它的核心是電機和算法，其中算法并不是國內一些機器狗企業采用的美國麻省理工開源算法。中電科機器人公司對其進行二次開發，并探索行業應用落地。

       相關負責人介紹，他們嘗試的場景之一是地鐵車庫巡檢。地鐵每天結束運營后回到車庫，期間有幾個小時由人工進行巡檢運維。用機器狗可以協助人們進行車廂檢查等工作，減少人力排查。該負責人介紹，目前有更多場景正在引入嘗試機器狗，有些企業制定了3年目標，預計3年后機器狗應用現狀將有較大改變。


       這是裝有手臂的機器人。之前在酒店送水、餐館送餐的機器人都是無手臂的。睿爾曼智能將機器人上加入手臂和可以抓握的手，機身上帶有AI攝像頭和科大訊飛的語音系統等，手也是外采，睿爾曼智能則主要研發骨關節電機。目前的訂單來自高校，進行科研和教學。

       現場人士介紹，他們采用to B模式，把硬件和系統提供給行業開發商，開放需要手臂的應用場景，比如在工廠中，邊巡檢邊開關閥門。這些帶有單只和兩只手臂的機器人，價格從20萬到近40萬元不等。


       這張圖片是一個機器人關節，里面有電機、驅動器、智能柔性執行器等，這是解決機器人做各種動作的關鍵。展會中，有些機器人內部多達140個電機，其背后還需要開發操作系統，來管理這些電機的運動。

       根據云啟資本的報告，我國已經連續8年成為全球最大工業機器人消費國，其中2020年制造機器人密度達到246臺/萬人，是全球平均水平的近2倍。新能源車、半導體和鋰電、光伏等行業對工業機器人的需求激增。與此同時，核心組件如減速器、電機、傳感器的成本不斷下降，人工智能算法、工業仿真軟件、數字孿生技術的發展，為機器人升級提供了新動能。

       而目前機器人已經歷三階段：階段一是機器人替代手，工業機械臂是這一階段的代表；階段二是機器人功能更加豐富，能代替手、眼、腦，如巡檢機器人、配送機器人；階段三是復合機器人，融合手、眼、腦、腿等感知、決策、執行等功能，更大幅度替代人工。

       從本屆機器人展會可以看到，部分工業機器人相對成熟，落地場景明確，但更多前沿機器人，如配送、建筑、家庭服務等仍在探索之中。

       當然，不應該忽視的是，這些機器人看起來與不少人的預期還有距離，與科幻片中的機器人更是天壤之別，而且每個人都能基于個人生活的經驗提出一堆的質疑，包括實用性、成本以及倫理問題。

       事實也是如此，不少機器人還沒大規模應用。不過，我們也看到，這個賽道這幾年在借助人工智能、電機等技術的演進，以及對行業的滲透，確實在快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