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張存浩——今年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的獲得者,中國科學院院士、我國著名物理化學家,我國化學激光的奠基人、分子反應動力學的奠基人之一,也曾是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第二屆和第三屆的主任、黨組書記。
“請讓我講講我們的故事”
張存浩給人的印象,可以用他曾經的秘書鄭永和不斷提到的一個詞——“風度”來概括。
張存浩的目測身量約1米80,盡管背已略顯佝僂,但舉步之間,仍有儒雅的外交家風范。而他也的確是個出色的“外交家”。
張存浩
張存浩1948年赴美留學,先入愛阿華州大學化學系,后轉到密西根大學化工系讀研究生,1950年8月獲密西根大學化學工程碩士學位,那時他剛年滿22歲。早年的留學經歷,賦予他熟稔的語言技能,加上他良好的個人修養,讓他與外國人打交道時,能游刃有余。在擔任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主任期間,他曾數次出國訪問。每每在被外國科學家以封閉會議、不對外開放的理由拒之門外時,張存浩總是彬彬有禮地吐出一句:“請讓我為你講講我們的故事。”然后他就會將中國科學家所做的研究娓娓道來。當他用嫻熟的英語講完故事后,會議的大門往往也隨之向他敞開。
張存浩謙遜、寬和的性格,不僅能博得外國人的好感,也同樣讓他身邊的人如沐春風。
“真正優秀的科學家應該既是充滿自信的,又是高度謙遜的。”在《我和科學基金——十五年回眸》一文中,張存浩寫道,“對同行、同事和下級的尊重就是一種應有的謙遜,它能夠引導出更高的凝聚力。”
作為張存浩在大連化物所工作期間的老下屬和搭檔,何國鐘深刻體會到了這種尊重。20世紀60年代,張存浩在水煤氣合成液體燃料方面的研究已達國際領先水平。為了國家需要,他轉向一個全新的研究領域——火箭推進劑,何國鐘成為他的搭檔。他們提出了固體推進劑的多層火焰燃燒模型和理論,第一次揭示了侵蝕燃燒現象中臨界流速存在的根源。這些成果,破解了當時我國亟待解決的火箭推進劑燃燒過程中的關鍵問題。然而,當這個項目在1968年申報國家自然科學獎時,作為項目的帶頭人,張存浩將自己列在第四位,而將何國鐘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位。如今已是中科院院士的何國鐘,提起往事,仍對張存浩欽佩不已。
除了不爭搶功勞,他也不計較研究成果的署名。1984年,在張存浩的力薦下,當時還在中科院青海鹽湖所工作的朱清時被調到了中科院大連化物所。作為研究室主任和研究激光光譜學的同行搭檔,張存浩還盡力為其爭取來了傅立葉變換光譜儀和燃料激光機等儀器。在張存浩的直接關心和支持下,朱清時的研究工作進入了一個新階段。然而,當年得知朱清時在將要發表的論文上署了他的名字時,張存浩拒絕了。
對于此次獲得國家最高科技獎,張存浩的態度一以貫之的謙虛,他說:“這個榮譽是屬于集體的,既是屬于大連化物所這個小集體,也是屬于國家這個大集體。我也并不覺得很興奮,眼前的路還很長,還要戒驕戒躁。”
在張存浩的夫人遲云霞眼里,丈夫是個絕對的好人。在兩人59年的婚姻生活中,“從來不像別的夫妻還拌嘴”。在被問到獲得了國家最高科技獎這項榮譽,最想對身邊的夫人遲云霞說些什么時,張存浩側身注視著夫人,雙手團握住夫人的手,語氣真誠:“我萬分感謝我的夫人,沒有她的支持,我萬萬做不到這一點。”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這樣一個風度翩翩、圓融通達的人,在面對自己的理想時,卻有著旁人無法撼動的堅定抉擇。
張存浩9歲時被送到在重慶大學任教的姑父家撫養,一直到他考入大學。他的姑父傅鷹是享譽中外的物理化學家;姑母張錦是中國有機化學領域較早的女博士、教授。當他在美國讀完碩士時,正值朝鮮戰爭爆發,他料定美國將會阻止中國留學生歸國,想放棄深造的機會,立即回國。但他的姑母張錦堅持要求他念完博士,他沒有向姑母妥協,毅然回國。
在北京,他遇到了東北科研所大連分所(中國科學院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前身)所長張大煜,并應邀到大連參觀。在大連分所,張存浩看到了很多當時在國際上都堪稱精良的先進儀器設備,認定這里是做科研的好地方。再一次,他為自己的理想作出了抉擇——謝絕北京大學等京區4個著名高校和科研單位的聘請,告別姑父、姑母,只身奔赴大連。